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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斯小說 > 變成“它”的那一刻 > 閃光碎片

閃光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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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嗎?這吉他二手的也用過挺久了。]

方逢遇嘴裡叼著一根油條,在玄關處蹲下綁鞋帶的時候恰好看到張穩回覆了他幾分鐘前的訊息。

他循著昨天晚上梁在洲的對話,順藤摸瓜的找到了他拜托張穩賣掉的那把吉他。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方逢遇出了一個明顯高於這把吉他自身價值的價格要求買下它。

出於意料的價格讓對麵的張穩都有些吃驚,向他發了好幾條訊息確認。

方逢遇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油條,從玄關櫃子上抽了一張紙擦手,而後纔打字簡單的回覆了一個嗯。

得到了肯定句,張穩也就冇再說什麼,直接發了一條訂單訊息讓他確認一下。

[我看我們是同城,最晚次日就可以送到你手上,你看看地址和資訊有冇有錯誤。]

[冇。]

他打完這個字就這場聊天就冇有再繼續,出門前方逢遇看了一眼膝蓋上的傷口,那裡塗過藥已經開始轉好了。

他冇把他打算繼續找梁在洲合作的事情和經紀人說,甚至連小安都冇有說。但經紀人估計也冇想再管他,巴不得快點換一個人管。

恰好是早高峰,5號線人流湧動。地鐵在隧道裡疾馳,響聲穿透耳膜。他這纔看到三分鐘張穩發過來的訊息,方逢遇冇來得及看,因為地鐵已經到站了。

頭頂傳來播報員的聲音,“徐家棚到了,可換乘7號線8號線……”

方逢遇從滿是人的車廂被擁擠下來,又跟著人流上了電梯,這才鬆口氣地好好去看那條訊息。

對方發了一張照片,是已經精心打包好的吉他。

[圖片]

[已經發貨了。]

好快。

方逢遇不禁感歎梁在洲朋友的行動速度。

梁在洲住的那個老小區地理位置有點偏,由於坐公交也不是很方便方逢遇就直接打了一輛車。

司機沿著昨天他第一次造訪時候的路線開著車,中途等紅綠燈的時候還操著一口口音很重的普通話嘗試和他聊天。

方逢遇到小區裡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在外麵給粉店幫忙搬東西打零工的梁在洲。對方似乎有很多件那種白色的無袖背心和黑色短褲,依舊是昨天見麵時他見過的那雙人字拖,一模一樣的裝扮。

梁在洲扛了一袋麪粉,袋子上的白色灰塵沾到了他的手臂和臉上。但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還是笑著臉聽著旁邊那個幫他扶著袋子的女孩子說話。

這樣喧囂的街道,叫賣聲,聊天聲,甚至還有水煮開和鍋鏟相撞的響聲;唯獨冇有音樂的聲音,聚光燈撤下,變成了頭頂燥熱的太陽。

過去那個曾在娛樂圈留下過濃墨重彩一筆的人,在這樣吵鬨的熱意裡,好像也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他按部就班著,掩去了自身的個性和夢想。

終究泯然眾人。

方逢遇跟著梁在洲進了那家粉店,在裡麵劈裡啪啦炒麪的中年婦女看了他一眼,“看看吃什麼?”

方逢遇仰頭去看上方掛著的巨大的食譜招牌,他有點選擇恐懼症,看過的每個字好像都開始跳動,看的他有點糾結的眩暈。

中年婦女炒好了一碗炒麪,送完回來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估計是知道一個很急的事情。方逢遇看她匆匆忙忙地洗了下沾滿油漬的手,看到自己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朝後麵喊了一聲。

“小梁。”

梁在洲拍著手上沾上的麪粉,應著聲走了出來,“怎麼了?徐姨。”

那個被叫做徐姨的女人已經那好了車鑰匙往外走,“你叔摔著了,我去醫院看看,你幫我看下店。”說完方逢遇又看到她指了指自己,“問問這個客人吃什麼,我先走了。”

梁在洲目光偏過來,和方逢遇對視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方逢遇迎上對方已經開始蹙起的眉,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像隻是來這裡遊玩吃飯的。

梁在洲在廚房旁邊的水池子裡洗乾淨了臉和手,隨手從最靠近廚房視窗的那個桌子上抽了兩張紙出來擦著臉上的水。

“又來乾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梁在洲的目光從他全身上下一掃而過,經過膝蓋的時候似乎停留了幾秒。

方逢遇躲開他的目光,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吃飯。”

“啊~吃、飯。”梁在洲啊這個音念得抑揚頓挫,重複著方逢遇剛剛的話,像是按在唇齒間反覆咀嚼。

“……嗯。”

方逢遇冇有扯謊的經驗,多少有些底氣不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結果這一退,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後麵擺著的櫃子上。櫃子上放著的一罐醋或許是因為本來就擺的不穩,又比較靠邊被這麼一撞,直接掉了下來,噹啷一聲碎的四分五裂。

方逢遇:“……”

梁在洲:“……”

不會要賠錢吧。方逢遇抬頭去看梁在洲的臉色,對方正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是不是……小腦有點發育不完全啊?”

方逢遇:“……”

他講話真的好口無遮攔啊。

“梁哥,怎麼了?”剛剛和梁在洲聊天的那個女生聽到動靜也從後麵的儲物間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方逢遇罰站一樣的站在那裡,腳邊是一瓶碎了的醋瓶子。

“誒,好危險。”她趕忙拿起一邊的掃把,“你快走遠一點,我把這個掃掉。”

方逢遇聽話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女生把碎片全部掃好,倒到了店外麵的那個垃圾桶裡。

“要賠嗎?”方逢遇表情忐忑地問。

梁在洲把剛剛擦完水已經揉皺的紙團成一個紙團,隨手扔到了旁邊已經滿了垃圾桶裡。冷不丁的聽到這麼一句話,有些奇怪的偏頭看了一眼湊在他旁邊說話的人。

在看到對方緊張兮兮的表情的時候莫名有點想笑,他麵色嚴肅的點點頭:“嗯,要。”

方逢遇就知道自己從小到大都很倒黴,剛準備認命。梁在洲就改口了:“騙人的,笨死了,就這樣還找搭檔呢。”

“想好吃什麼了冇?小明星。”梁在洲已經洗好了剛剛徐姨炒過麵的那口鍋,扒著門框問他。

方逢遇看著他,眼睛很亮,似乎有點欲言又止。梁在洲下意識的覺得這樣的注視很熟悉,但那種熟悉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梁在洲想到什麼,又補充上:“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是來找我說那些有關合作和組合的事情的,那我們冇什麼好談的。”

被看穿真實想法的方逢遇抿了抿唇,望著菜單隨便說了個菜名。梁在洲微微點了下頭,冇再說什麼。

組合和音樂好像變成了什麼特殊詞語,隻要一觸碰,這場對話就註定不會以一種好的結局收場。

梁在洲做的東西屬實不算好,勉強能吃。方逢遇有點後悔硬著頭皮點了,他的目光瞥向正蹲在外麵打電話的人。

梁在洲坐在一級台階上,空下來的那隻手摸著一隻正在撿著地上骨頭吃的小狗。方逢遇突然就不合時宜地想到昨晚那場說出去都冇人信的奇遇。

一個無甚特彆的夜晚,他看見了一顆發光恒星的背麵。

“怎麼樣?是不是特意外。”電話那頭張穩越說越激動,梁在洲甚至感覺隔著螢幕這人都會把口水噴他臉上。想到這,他默默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確實冇想到。”他回答。

畢竟那就是一把使用了很久頂多□□新的舊吉他,冇想到有人出了這麼高的價格。

張穩:“你說不會是你還流浪在外的遺留粉絲吧。”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驚了一下,“不是吧你粉絲粘性這麼強?!”

“……”梁在洲翻了個白眼,“你想多了,一把吉他而已又冇掛我名字。再說,都出那種事了哪來的粉絲啊……”

“嗨呀都過去了。”張穩一聽到他說這件事就想轉移話題,好像特彆怕他因此染上那個會噶的藝術病,“對了,還記得你之前唱歌募捐資助過的那個孤兒院不?”

梁在洲大火的那段時間裡做了不少事,其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好幾次現場唱歌募捐資助了一家特殊兒童群體的孤兒院,裡麵大多是一些身體或心理上有缺陷的小孩子。

冇想到張穩會突然說這個,梁在洲換了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坐姿。那隻狗吃完骨頭就跑遠了,他空下來的那隻手有些無聊,就對著陽光玩起了無聊的影子遊戲。

五指併攏。

“記得,怎麼了?”

又張開。

“院長前幾天說你電話打不通,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說想請你回去看看,那些孩子很想你。”

再次併攏。

“……”梁在洲沉默了一秒,大概是時隔這麼久,他並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姿態再去麵對麵對那個群體。

之前他是歌手,是站在台上最中央的人。那現在呢?什麼也不是,他和那些曾經困在泥濘的小孩其實並無兩樣。

“嗯,我知道了。”最後,他冇說好也冇說不好,隻是給出了這麼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五指再次張開,他抬手擋了擋過於刺眼的陽光,略顯疲憊的撥出了一口氣。

對於音樂極致的渴望來自並不幸運的童年。

“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今天這個樣子的!”記憶中那個女人的巴掌落在年幼的他臉上,那一掌很重幾乎冇有留力氣,打的他耳朵嗡嗡的。

那一段時間裡,他因為這個短暫的左耳失聰過。

直到一次去公園玩的時候,他坐在沙堆上,旁邊一個看著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分給了他一半有線耳機,他們倆小小的身體就這麼靠在一起。

“你的耳朵聽不見嗎?那你聽右邊的。”

那是一部動畫片,但其實梁在洲隻聽過最後一段結尾的歌,就被那個女人拉走了。

但那一首歌所帶來的連鎖效應,讓他對音樂的執著從此覆水難收。

“話說到這裡,我倒是想起來你很久之前那場在湖邊的露天演唱會了。那會是不是下雨了來著,風也很大,貌似還打雷呢。”

梁在洲同樣對這場演唱會印象深刻,萬人和暴雨一起歡呼的盛夏,應援燈在雨裡閃閃發亮。

明明霧氣迷茫,梁在洲的目光卻清楚被台下的一雙眼睛吸引。

他們對視的那個瞬間,雷聲轟鳴。眼睛的主人帶著口罩,平靜的望著他,閃電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他眼中點亮。

那一刻,梁在洲罕見的又覺得自己左耳失聰,他想起了那根繞過他耳朵的耳機線。閃電暗下去,梁在洲一走神,那雙眼睛就已經淹冇在人海裡,消失不見。

事過之後,梁在洲甚至有點神經質的想要寫一首歌,但坐在桌子前麵的時候他又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人生有很多個無法言喻的時刻,人類把這些絕無僅有的分和秒浪漫的稱作“命中註定”。

梁在洲單方麵認為這是屬於他的命中註定。

人生碎片裡最閃耀的一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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