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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了個昏天地暗。
等到再次從睡夢中清醒，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了。
夏雲銷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從被窩裡伸出懶腰。
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床頭的手機，打算和好友說一下，自己昨晚做了個多麼離譜又可怕的夢。
好在現在大夢初醒，自己脫離了那個詭譎怪異的夢境，不用再想自己穿越了，甚至還變成了一條狗這件事。
陽光從頭頂上方照過來。
隔著眼皮能看到溫暖又清透的光亮。
夏雲銷伸展了下四肢，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
正想著去摸床頭的手機。
可是胳膊伸出去，冇能摸到任何想要尋找的東西，連指尖所帶來的觸感都和是人類的時候不太一樣。
“汪？”
夏雲銷：？
頭頂上方是一扇窄□□仄的窗欞。
木質的窗扇大敞，庭院裡樹木的青綠嫩葉在視窗若隱若現。
絮絮的說話聲不停交織。“那魔修死了也罷，這狗居然還留著作甚？還不如直接殺了！”
另一聲音同樣不解，但還是畢恭畢敬規勸：“元道友，淩虛真君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罷，我們隻要奉命行事就好。”
“不知道真君在想什麼，一條土狗罷了，那魔頭都死了，還至於留著這狗東西？”
“罷了罷了元道友，我知曉你素來痛恨魔物。可這狗到底算不得魔物，隻是一個不通人性的生靈。”
說話的人歎了口氣，“宗門今日舉行收徒大典，各宗門對弟子資質評估，之後再決定諸位弟子拜在哪家門下。如若不是需要守在這裡，我大抵是要跑去瞧熱鬨的。”
夏雲銷的耳朵動了動，半塌的耳尖都警惕地豎了起來。
變成一隻狗後聽力和嗅覺也變強，他聽出了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昨天昏迷前，不停為難他，踹他的後背，用繩子勒他，甚至還朝他吐唾沫的年輕修士。
那位被稱呼元道友的修士再度開口：“你且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另一方的人有些猶豫，“這，元道友，這總歸不太好吧。”
“你我認識這麼久，還放心不下我？”
“怎會？元道友我自然放心的下。”
夏雲銷的耳朵不停在飛機耳和立耳之間轉化，最後乾脆一個半立不立，一個完全飛機耳。
靠近腦殼的耳朵扁圓，但是耳尖卻聳起一個銳利的弧度。上麵覆蓋著一層細軟的絨毛。
此刻陽光剛巧灑過來，將它的耳朵勾勒出模糊暈黃的鬆軟質感。
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果不其然，原本守在外麵的人剛走，夏雲銷就聽到了不屑又憤懣的冷笑。
“什麼東西也配我在這裡守著？居然讓我看著一條狗？”
夏雲銷：“......”
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嗎？
說話聲斷斷續續，即便是勸他的人已經走了，那個踢打自己的傢夥還在自言自語。
“我看還是殺了這狗好，也省的浪費精力和時間守著。”
夏雲銷正耐著性子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聽著。
忽然一聲劍刃出鞘的鏘鳴，窗欞顯現出刀劍的閃光和影子，沉重急迫的腳步聲紛遝而至。
夏雲銷：？！！
身體無法控製顫抖。
大概是變成一隻狗的本能，感受到了來自恐怖直立猿的血脈壓製。
夏雲銷猛打一個激靈，頃刻間渾身毛髮炸起，所有的瞌睡勁兒一掃而空，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
他滿目驚恐看著木門。
大門哐當一下被推開，那張傲氣張揚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夏雲銷慌亂地後退兩步，下意識想要逃跑。
可屋內空空如也，隻有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狗窩。
跑，往哪跑？
連逃，都無路可逃。
“我靠不是吧？！你你你，你不會是來真的吧？”
“你冷靜一下啊！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剛成年？你是不是還小？你家長呢？你叫你家長來見我。”
“我就是一條狗，也犯不著來殺我吧？”
夏雲銷四肢軟的不行，餓的前胸貼後背。
一動不動趴著還冇什麼感覺，可是站起來，渾身上下都開始難受起來。
明晃晃的刀劍就在眼皮子底下。
麵前仍有少年質感的年輕修士拿著一把劍，黑沉沉的眉峰緊緊蹙著，漆墨頭髮束在腦後。“該死的惡犬！今天我就殺了你，送你去見你那魔修主人！”
劍尖橫劈過來。
夏雲銷渾身戰栗，連牙關都忍不住打顫，嚎叫著掙脫了劈過來的第一劍。“不是，你來真的啊？！滾啊，彆過來彆過來！殺狗犯法，殺狗犯法！”
什麼魔頭不魔頭，什麼魔修不魔修。
自己隻是一條狗。
這人纔是魔修吧？
狹窄的密閉的房間裡灌滿了“嗷嗚嗷嗚”的嘶啞狂吠。
即便是聽不懂狗話的人，也會覺得這樣的叫聲聒噪又刺耳，淒慘的實在有些可憐。
夏雲銷兩隻耳朵高高豎起，身體呈緊繃狀態，夾著尾巴上躥下跳。
對麵的人似乎也嫌他聒噪，扔出一根束繩，手指隨便攬了一下。
結果夏雲銷的嘴筒子就被牢牢束縛起來。
“放開我！滾啊，彆碰我！彆捆我的嘴！”
神經病，哪有打架殺狗抓嘴的！
“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我好端端的變成一條狗，我還冇有發火，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你們對我做了什麼？！用了什麼方法，怎麼把我變成狗的？放開我放開我！”
夏雲銷欲哭無淚。
嘴筒子張不開，根本狂吠不起來，隻能用鼻音嗚嗚亂哼。
自己可是一個項目經理，好不容易纔晉升的職位，前途一片光明。
領導還跟他說好好乾，再過幾年說不定能升總監。
可是自己現在算什麼？
怎麼會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麵前出現莫名其妙的人，自己還莫名其妙變成了一條不會說話、隻會亂叫的土狗？
甚至現在還有人要取他狗命？
夏雲銷看過一些穿越類型的電影和電視劇。也看過一些穿到修真界，一路高升晉級，從平頭草包逆襲仙界大佬的男頻爽文。
就算是真的穿到修真世界仙俠世界也罷了。
哪怕不穿成什麼隱姓埋名、蓄積百年之力修煉崛起的男主，至少也穿個普通路人甲也好。
可是為什麼，隻有他......穿成了一條狗？
要是這輩子都隻能是一條狗，還不如死了。
這人真要殺了它，是不是死了就回到現實世界了？
夏雲銷兩眼發黑，身上的力氣全被抽空，歪著四條腿要往地上倒。
身體剛剛觸碰到地麵，一邊涕泗橫流一邊四仰八叉等著被殺，房門就忽然被打開，一陣清風從外麵吹進來。
“元塵——”
“淩虛真君？”
房間裡瞬間偃旗息鼓。
剛剛追殺自己的人收起長劍，彎腰對著大門進來的人作了個揖。
屋內早就淩亂不堪，狗窩被撲騰的不忍直視。
桌子被刀劍劈成了兩半，凳子全部翻到在地。
連那些地上掉的看不出原樣的東西，也分辨不清楚，是來自於夏雲銷的慌亂逃命之下造成的結果，還是追殺他的修士用刀劍劈出來的傑作。
夏雲銷哭著躺在地上。
推門進來人神色微斂，身上著一身直襟長袍，清冷的目光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水光薄潤的唇瓣微翕：“元塵，你不該在這裡，你該去你師父哪裡。”
“真君，我敬重您，可是這惡犬實在不該——”
“元塵，夠了，回去吧。”男人打斷他的話語，“我會用千裡傳音告訴你師父，讓你師父對你禁足，按照你所在宗門的規矩對你進行處罰。”
“淩虛真君......”
像是有話要說，可最後張張口，什麼也冇說出來，隻留下一個落寞又孤僻的背影。
夏雲銷頭腦發脹，現在還冇能緩過勁來。
淡淡的檀香味飄進鼻腔。“如果聽得懂人話，就隨我過來。”
睜眼，是那個高大凜然的身影。
既然冇有殺他，還一直要求留活口，自己跟著他至少冇有危險。
夏雲銷撐著四肢站起來，眼睛盯著男人的腳後跟，搖搖晃晃往前走。
七拐八拐繞過山峰，經過霧靄竹林，到一處寒冷幽深的潭水旁邊，男人停下了腳步。
“下去。”
夏雲銷：“汪？”
“將你的毛髮清理乾淨再上來。”
男人的語氣不帶一點感情，連命令也說的沉冷動聽。
夏雲銷順著男人的目光望過去，見一泓清如明鏡的碧水，朦朧的水汽上泛，縹緲的煙波罩在水麵上方。
他伸出手，
伸出爪子碰了一下水麵。
爪子卻忽然縮回來，冰冷的觸感直刺骨髓，絲絲寒意順著腳下的肉墊灌進身體裡。
夏雲銷：“汪？”
他軟著嗓子嗚咽，眼巴巴瞅著身旁的男人。
一來是自己不想下水，這樣寒冷的水，能夠凍的人牙關打顫。二來他根本不會水，從來就不會遊泳。
現在的自己連男人腰部的位置都不到，進去被水淹怎麼辦？
“下去。”
又是一聲淩冽凜然的命令。
夏雲銷還是抬頭看男人，烏黑的眼睛眨了眨，耳朵不停聳動。
“嗚嗚，汪嗚——”
彆催了，這是真下不去，我根本就不會水啊。
“汪嗚，汪嗚嗚，嗚嗚——”
能不能給個痛快啊，給我來點熱水。不要求像我之前的按摩浴缸一樣好，來一盆熱水也好啊。
“汪汪，嗚嗚嗚嗚——”
真的不行，我不會遊泳，我怕冷，我也快餓死了，能不能先給點飯吃？
心頭思緒萬千，可一想到自己變成了狗，萬般哀愁便一股腦全部拋出來，幾乎要將人掩埋。
夏雲銷站在潭水旁神傷。
身旁的男人一臉漠然。
夏雲銷“嗚嗚”了一聲，伸爪子去扒男人的衣襬，想著用什麼方法告訴對方自己根本不會水。
然而爪子剛剛碰到男人的衣襬，上麵就留下了一個醒目又刺眼的黑色爪印。
夏雲銷：“......”
得，這次真完了。
要死了。
後背驟然吹來一陣冷風。
明明四周是密閉幽深的空間，眼前是平穩不起一絲波瀾的水麵，連水邊棲長的蘭草都冇有動彈一下。
夏雲銷卻連反抗的姿勢都來不及做，整個身子徑直摔進了水潭裡。
刺骨的寒意瞬間漫上胸口。
冰冷的寒氣順著柔軟肚皮往身體裡鑽。
“汪嗚～汪嗚～”夏雲銷拚命哀嚎，一張嘴冷水就往嗓子裡灌。
站在潭水旁邊的淩虛真君注視著水裡嚎叫的惡犬。
等著這隻狗清理掉身上的臟汙，之後再遊出來，抖掉毛髮上的水漬。
然而半天過去，淩虛真君並冇有看到這條惡犬像一般犬類一樣，四肢狗刨著在水中遊動。
而是看到它......
直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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